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澡堂裡的美術館「錢湯壁畫」

「在日本,泡澡不只是單純洗去身體的髒污,日本人相信,洗淨身體時,也能洗掉世俗的汙垢。」錢湯研究權威町田忍說到,這樣的信念也展現於錢湯牆上的富士山壁畫之中。在縈繞著水蒸氣的浴場中,泡著熱水、望著眼前的富士山,很自然地就會產生一種身處於聖山中的錯覺,進而感受到以聖水洗滌身心的極樂境界。

圖片取自「あだち銭湯文化普及会

逐漸消失的錢湯文化

日本的泡澡文化源自於六世紀佛教的傳入,從僧侶淨身的「浴堂,到鎌倉時代(十三世紀)演變為收費制的「錢湯(大眾浴場),而後江戶時代(十七世紀)為了避免火災,明文禁止百姓在家中設浴室,使得上錢湯洗澡的風氣更加盛行;接著,戰後人口往都市集中,造就錢湯的蓬勃發展。根據統計在1968年,光是東京都內就有高達2,600間錢湯。但隨著家庭衛浴設備的普及,錢湯的數量開始急遽下降,如今東京僅剩下700間左右(鼎盛期的1/3)。

然而錢湯的沒落,連帶使得許多錢湯文化也逐漸走向消失,像是過往錢湯附有幫客人搓洗身體和洗頭的「三助」,也在2013年時隨著日本最後一位三助「橘秀雪」,宣告引退後正式走入歷史。如今,「錢湯壁畫」也同樣面臨著失傳的危機,全日本至今也只剩下三位具有繪製錢湯壁畫技藝的「錢湯繪師」了。


※以「燒熱水、幫客人刷洗身體、打掃澡浴場」這三項為主要業務,故被稱之為「三助」。如果需要三助幫忙刷洗身體,可在入浴前在櫃檯提出需求支付費用(400日圓),並將寫有「流れ」的小木牌拿入浴場,接著三助就會依著小木牌,尋找需要刷洗服務的客人,待結束後三助就會將木牌收回。(圖片取自「Yutty」)

全日本只剩三位的錢湯繪師

其實在2013年前,日本只剩下兩位高齡的「錢湯繪師」。82歲的丸山清人,因父親與叔父在「錢湯專門廣告公司」工作,生長在繪師堆中又喜愛畫畫的他,在美術學校畢業後,就進入與父親相同的公司就職,從搬運油漆和擔任前輩的助手開始,踏入錢湯繪師領域,轉眼間也畫了六十多年。

錢湯繪師-丸山清人(圖片取自「家庭画報

72歲的中島盛夫,則是丸山清人同門的師弟,出身於福島的他,原先並不知道錢湯壁畫的存在(錢湯壁畫是主要盛行於東京周遭),直到來上京討生活時,才初次在錢湯看見巨幅的壁畫,在深受震撼之餘,也當場立下要成為能畫出這樣作品的人,而後在偶然的機緣下,看見招募繪師的廣告,就此踏入繪師之路。有一回中島盛夫在創作時不慎傷到手,卻又得趕在時間內完成壁畫,在情急之下想出了「以手刷滾筒取代毛刷來塗刷天空」的方法,沒料到這技法大大提升了工作效率,於是「手刷滾筒繪畫法」逐漸在業界流傳開來。

錢湯繪師-中島盛夫 (圖片取自「buzzfeed」)

雖然師出同門,但兩人的畫風卻截然不同,丸山清筆下的畫纖細、細緻;中島盛夫則是大膽、狂放,早已邁入可停筆休息的兩人,卻又不希望錢湯壁畫從此消失,因此至今依舊不曾停筆。


繪師丸山清人的繪圖風格。(圖片取自「HOBO NIKKAN ITOI SHINBUN」)
中繪師島盛夫的繪圖風格(圖片取自「HOBO NIKKAN ITOI SHINBUN」)

邁入高齡的兩位老師傅,原以為錢湯壁畫有一天將會隨著他們的離去而消失,但在2003年時出現了轉機。當時在大學專攻美術史的田中みずき,為了尋找畢業論文的題材,一腳踏入錢湯壁畫世界,從採訪中島盛夫撰寫論文,到挽起袖子投身壁畫繪師一職,成為中島盛夫的徒弟,經過了8年的見習,終於在2013年正式出師,成為可以獨當一面的錢湯繪師,也是日本業界的第一個女繪師。


錢湯繪師-田中みずき(圖片取自朝日新聞デジタル

錢湯壁畫復興運動ING

雖然隨著34歲的田中みずき加入,讓錢湯壁畫有了新一代的生力軍,但失傳的危機仍舊是存在的。因此,丸山清人和中島盛夫至今依舊應各界邀請,在美術館、活動中心、甚至是機場舉辦活動,企圖藉此喚醒過往錢湯常客們的回憶,同時讓不曾踏入錢湯的年輕人知道錢湯的樂趣。此外,田中みずき也與建築師今井健太郎、策展人サイトウカツミ共組錢湯振興舍透過舉辦活動或繪圖宣傳等向廠商提案,試圖將過往錢湯壁畫與在地商品的廣告宣傳效益,再次串接起來。像是2016年Audi為了慶祝臉書粉絲達到20萬人,與錢湯(大田黒湯温泉第二日の出湯)及錢湯繪師共同企畫「大家都知道的那個地方(皆さんもよくご存知のあの場所)」的活動,這場傳統與現代的跨界合作,也成功造成話題,為雙方帶來雙贏的局面。

錢湯壁畫的招募廣告(圖片取自「錢湯振興舍」)


擁有一百多年歷史的錢湯壁畫,正在展開一場文化與歷史的復興運動。就像東京許多保有舊有老城風貌的「下町」區,曾經被視為過時、落後的區域,但如今卻成了喜愛緩慢步調、舊日氛圍的人們必訪之地;而保有傳統文化的錢湯,也曾被視落伍的場所而失去人潮,但如今越來越多人重新愛上錢湯,坊間也出現各式各樣的錢湯社團,如「あだち銭湯文化普及会」「東京銭湯」「TOKYOSENTO」「お風呂倶楽部」……除了日本年輕人開始相約一起泡湯外,近年來也越來越多外國的觀光客會到錢湯嘗鮮,錢湯業者也為了因應外國旅客的到訪,開始張貼有各國語言解說牌,所以千萬別因為不懂日文,而放棄了體驗錢湯的機會喔!

圖片取自(「東京錢湯」)
【同場加映】
在日常出現,從時代中消失「錢湯壁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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